这是多要命的话,我大惊下也顾不得礼仪,伸手按在他唇上:&ldo;臣妾倒希望是个女儿,女儿贴心。&rdo;
夏沐烜笑着朝我挤一挤眉眼:&ldo;也是。也像你这般能言会道,不得气死那帮无知腐儒么?&rdo;
我忍不住啐道:&ldo;越发胡说了。让人听见了像个什么样子呢?&rdo;
说完也觉得这话没个礼数,正要再说。夏沐烜却笑了:&ldo;像个什么样子?朕说的话谁敢妄加非议?&rdo;说完一把将我打横抱起,往屋外走:&ldo;总待在屋子里不好,朕带你去后院赏花。&rdo;
我大惊下也不敢挣扎,只好一迭连劝:&ldo;皇上快放下臣妾罢。这样实在于理不合。&rdo;
&ldo;怕什么?咱们自己做自己的事,由得他们说去。&rdo;
他这样轻狂的样子实在少见,见他心情好,我也不忍拂他兴致,只能任由他抱着去了后院。
蓉嫔的死,就像投入华清池的一粒小石子,沉得快,甚至没留下任何一丝涟漪。
一夜之间,仿佛再无人记得那个爱着一身天水碧的美丽女子,更无人为她伤感。
随之而去的,还有她得宠那些岁月里各宫明里暗里的愤恨嫉妒。
她就像葬身在这朱墙绿瓦内的任何一缕芳魂,死者已矣,再对别人构不成一点威胁。
每每想起她,我总禁不住感叹。
似乎是在感叹一个女人生命的短暂,又像是在感叹命运的无常。
就劝我:&ldo;各人有各人的命数,娘娘悲天悯人本也不错,如今到底有着小皇子呢,娘娘该放宽心才好。&rdo;
巧馨也一迭连附和:&ldo;是呢是呢。从前也不见她多敬重小姐,又是太后厌弃的人,不值得小姐为她伤神。小姐只想着嫡皇子就是了。&rdo;
我失笑,珍惜地抚着小腹,倒也无语了。
如此日复一如,时移世易。
瑞芬仪的小产,蓉嫔的死亡,再不是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,因为我这个皇后怀孕了。
皇后有子,后宫自然震动。
然而这样的震动是暗潮汹涌,又经人刻意粉饰,在这样的粉饰太平里,一切依旧平安和乐。
乾靖九年的这个初夏,后宫如此平静,平静得近乎波澜不惊。
宸妃辗转榻间,病情反复,仿佛总也好不全,杨妃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,身子已不再轻便。
夏沐烜不去她二人宫里,倒是来我的静德宫越发频繁起来。
时光飞逝,就在这刻意粉饰的平静中,我的小腹开始显山露水了。
随之而来的,还有各宫宫人们一哄而上的热情跟巴结。
太后听闻我有了身孕,分外高兴,燕窝雪蛤日日不断往静德宫送,又嘱咐我好生安胎,宫中琐事再不必操心,自有竹息她们搭手料理。
皇后有喜,太后高兴些也在情理之中,然而夏沐烜会一反常态这么高兴,甚至遣了印寿海日日给我送稀奇古怪的东西,间或是些小玩意儿,间或是些吃食,虽不是多名贵的东西,却格外贴心,好得几乎让我始料不及。
我的隆宠,仿佛一夜间就到了惊涛骇浪的顶峰。
然而这样明显的偏爱,非但不让我高兴,反而让我倍感头痛。
事实上,别说如今夏沐烜很看好我这一胎,即便没有他的亲眼有加,这孩子也免不了要成为众矢之的。
到底大夏历来奉行嫡长子继承制,倘若我这一胎生男,他日竞逐皇帝宝座,这个孩子…必然会是所有人的一大威胁了。
有这层顾虑在,我如何能真正安下心来呢?
这一日早起后去颐宁宫请安,刚进到内院,远远听到有笑语声从里屋传来。
太后一贯喜静,何人如此大胆,竟敢在颐宁宫喧哗?
看一眼身侧的,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然。
那头锦秋早早迎出来了,一壁疾走一壁笑:&ldo;娘娘怎的这样早过来了?太后只念叨着让您好生静养呢。&rdo;
&ldo;整日躺着也无趣,也想来瞧瞧太后。这几日可还服药么?&rdo;
&ldo;娘娘放心,已停药好几日了。这会儿精神好得很,正在里屋同静宁长公主说话呢。&rdo;
说完极小心地扶住我,继而进内殿去。
一进内殿,果然见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正攀着太后在亲亲热热笑着说话,眉眼像极了夏沐烜,只脸型更似太后些,想来应该是更肖似先帝的缘故。